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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《神阙辉煌》 学习来辉武精神 第二章发现的历程之正气之谜

  正气之谜

  1986年,来辉武从党校毕业回到县里。该有新任命吧,比工交部更高一级的任命吧?他周围的人们猜测着。没有。

  这是为了什么事?这事件已成为那里的历史之谜。我倒觉得那是仙人指路。人有时会不认识自己真正的价值,伟人有时也难免有点盲点。断你的仕途,来个精神流放,去好好看一下《春秋》、《史记》,看看屈原、孙子、吕不韦和司马迁,看他们困厄潦倒之后失意悲愤之时,成就了怎样的业绩成为怎样的圣贤。

  现在他遇到了人生的这样一种境界:像是黄河,在隘谷险峡中九曲回旋而无法前行,无数巨石投来又激起汹涌连接着汹涌;而同时,又被束之高阁,无所事事。他在屋里徘徊,在他的医学书刊的峡谷里走来走去。早已是夜深人静了,世界由嘈杂暂时进入了宁静。门后,挂着些发霉的干馍。他每周往返八十里背一袋馒头,倒一碗开水,撒一点盐。钱呢?买书了。走南闯北收集民间偏方、验方、秘方花掉了。在汹涌而又无所事事的日子,投身医书的峡谷自由飞翔是他最大的安慰。他说中医学理论真是奇妙,是说治病,也像治世;为人治病,也为自己;可医肉体,也医灵魂。他读《上古天真论》时常与古人会心而笑。还有老子,楼观台的老子说,“无为自化,清静自正”。喂,他叫自己,把老子的话念上三遍,大声念,用心念。念着念着忽然看到自远天极处发出隐隐的辉泽。他就去了楼观台,他说他见到那道人时感到震撼。那道人已经八十多岁,早年参加革命,今年入山住一孔破窑,摆满了易拉罐,都是药。他说道人在研究治癌的药,清贫如洗,却怡然自得。他说我没带好吃的,给你点钱吧。道人摆了摆手,那样子很像在撩拨什么云雾:不缺,啥也不缺。只是……道人粲然一笑:只是缺德。他说听了这话突然就听见了钟声,那钟声还带着辉泽。返途中只觉得沉重,肉体和灵魂都沉重,重得难以支撑,忽然间坍塌了,鸡毛蒜皮、陈谷子烂芝麻纷纷扬扬,而从纷纷扬扬之中显现一个人来,那人淡淡地笑着轻轻地说:唯一己私利而忙,唯一己私利而耿耿于怀、而不择手段、而惶惶不可终日,此乃缺德。先天下之忧而忧,后天下之乐而乐,此乃大德。他看见那人潇洒飘逸,他看见那人正是自己。仿佛那一刹那间黄河冲决龙门一泻而下,抛却了汹涌而化为浩浩荡荡的开阔,开阔无比的沉稳,世间的嘈杂、纷争、烦恼和计较都抛弃于隘谷险峡,他一泄而出与天与地融为混沌,不再是少年时的纯净混沌,那是一种雄健的成熟的混沌。所有的问题都消失了,只剩下一个,他只需要回答一个问题:做一个什么样的人?面对混沌,人是赤裸的原始的,人只需对生命回答,回答人在拥有了很多东西之后就把它抛弃、忘却的问题。他又看见了远天极处投下的辉泽,他伸手去接应。那天的雷那天的电那天的风雨欢腾欢呼。他默默地经受那辉泽的洗礼,他看见自己净化了,羽化了。

  他决定从医。他大声朗诵孙思邈的话,只觉得正气在周身涌起:“凡大医治病,必当安神定志,无欲无求,先发大慈恻隐之心,誓愿普救含灵之苦”,“不得问其贵贱贫富,长幼妍蚩,怨亲善友,华夷愚智,普同一等,皆如至亲之想,亦不得瞻前顾后,自虑吉凶,护惜身命。见彼苦恼,若己有之,深心凄怆……昼夜寒暑,饥渴疲劳,一心赴救,无作功夫形迹之心,如此可为苍生大医。”

  这是大气,浩荡大气,自千年延绵而来。接应这大气者必成大医。

  假如他不从医,那么,“505”至今只能是一片朦胧美丽的霞光。

  假如他从医,挂了一块牌子,庄严宣告吾乃神农架人氏,通《内经》、《伤寒》、《脾胃》,精《五十二医方》、《千金要方》、《本草纲目》,妙手回春华佗再世,同样,“505”也只能是一片霞光。

  就像他做官也要做好官一样,从医也想成为好医。他说古人说,医已病之病为下医,医欲病之病为中医,医未病之病乃上医(《千金要方》)。不治已病治未病,不治已乱治未乱,此谓之圣也(《四气调解大论》)。他想,要治就治它未病之病未乱之乱吧。可是,凭什么使病不病、使乱不乱呢?

  他在苍苍茫茫医学之海中探索。他升起他的帆出海了,他朝着会涌起风暴同时也会涌出朝日的地方驶去。病因学的理论有许许多多,哪种学说能为他指点迷津呢?孙思邈说……张机说……张从正说……还有李杲、朱震亨、张介宾说……每一种学说都想以它的魅力之浪,征服这个他们在寂寞的岁月中盼望,盼望了很久的后生。浪涛汹涌,他却异常轻盈,不再瞻前顾后磕磕绊绊,有官无官升官降官他都一笑了之,他说他知道了体验了什么叫做大彻大悟。明亮的灵魂羽化为轻盈的飞翔,在阴阳、气血、经脉、脏腑之间自由驰骋,忽而百年,忽而千年,与古人交谈,与今人商榷,在巨人群中呼吸精华陶冶德性探索真谛。他说那振聋发聩的一刻是在精读《内经》时突然降临的。《内经》说:百病皆生于气。气在人体中沿经络血脉运行不息,循环往复,若有一毫壅塞,则气机不畅,脏腑失和,气血不调,必百病丛生。气又分为正、邪。人体的防病能力和机体生存的物质基础及正常活动为正气,一切致病因素及病理产物为邪气。“邪之所凑,其气必虚:。”正气内存,邪不可干“。好啊!他拍案叫绝,把干馍大嚼大咽,连喝几碗开水,推开窗户,闭目沉思,等那狂喜的浪花落下,而后沿历史之路拾起所有闪光的贝壳,把童年那个朦胧的梦幻编织成扎扎实实的花环:元气为本,扶正祛邪,培补元气,平衡阴阳。他为自己庆功,斟满一大碗开水,他看见那些早生的白发和皱纹和繁星点点般的艰辛。他品着这些,把这些一饮而尽,然后,郑重地写下了辞职报告。

  他在神农架的绿色汪洋中抓住了正气,抓住了生由乎它,死亦由乎它的秘密圣殿的钥匙。

  现在,他离成功,仅一步之遥。

  而他面前的圣殿缺是铜锁钢锁累累迭迭。

  哪一把锁是他敲响成功的鼓呢?

  一步之遥,仅一步之遥了。

  他感到又进入了曾有过的梦幻之中。在梦中没有疆界没有时限,甚至没有生亦没有死。神农架绿色的夕阳里绯红的流雾中生命之树郁郁葱葱。他在梦里纵横驰骋,流音溪听见他的笑声,凝月潭见过他的沉思,绝壁之顶他在猿声狼声鹤影和雾中的羽翎声中迷惑,他吃雪吃野果,在黄草白草或者绿草里喘息。他捧起雪来的时候,看见那雪殷红而且透亮。过去说长寿之路血迹斑斑,那只是说。现在,那梦里有了他的血迹,粗犷、豪迈,迸散着凛冽的金属气味。

  他同样说不准是哪一天悟到了要获得永远蓬勃的生命应该去找老人。老人,不就是驼背,气喘,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目光暗淡满脸皱纹的人吗?不就是卧床叹息眼皮随时都会永远合上的人吗?他却看到歌德在82岁写出了《浮士德》,凡尔第76岁创作了歌剧《法尔斯塔夫》,81岁又创作了《索尔王》,伊·巴甫洛夫在85岁的时候,清晰流畅地写出一系列论述动物高级神经系统的巨著。扁鹊97岁仍然巡诊治病,孙思邈102岁(一说141岁。陕西药王山药王庙特设台阶141级,以示纪念)才告辞出诊采药的风雨之途。但是,他们都死了。他在梦里见过无数的墓,金陵、玉陵、石陵、悬棺、天葬台和水晶棺、陶罐棺,甚至有荒野横尸,每个死者身旁,几乎都站着病魔。他突然想起,托马斯·帕尔,那个从十五世纪活到十七世纪的英国人,他死,是因为肺炎;那个活了156岁的土耳其人扎罗·阿加是因为前列腺炎引起尿毒昏迷而死的。他看见神农架的隐幽之处亮起隐隐幽幽的辉泽,他看见解剖学的权威们郑重地在历史上写下:经对老年人进行的解剖证实,所有的人都不是由于年迈,而是由于患病才导致了死亡。他劈掌一划,八十岁为界,他看见凡百十岁以上仍然活着的人,在八十岁的界上都没有疾病。他到处去拜见老寿星,八十、九十、百岁、百十岁,见寿星就拜。问他们怎样起居怎样处世有没有病?没病。他听了一愣,一个个愣下来愣了几百愣,然后他笑,他说真理就是简单,万寿无疆逃不过四个字:人死于病。本文摘自《神阙辉煌》 (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)


(责任编辑:刘颖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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